1935年3月7日的午夜，當時中國最紅的女演員阮玲玉服安眠藥自殺，留下「人言可畏」告社會的遺書，告別了她的人生、親友以及電影舞台，讓自己停在最燦爛的時刻，她去世的時候僅僅才二十五歲。當時有影迷她自殺；一代文豪魯迅獻上弔辭；有數十萬人民眾陪她走完人生最後的一程，她的死在當時引起社會極大的討論，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阮玲玉這個名字卻也被歷史所塵封，被人們所遺忘。
六十多年後，我們卻在香港導演《阮玲玉》的作品裡，看見她的美、她的演技以及悲劇性的人生。關錦鵬以細膩卻又創新的手法挖倔阮玲玉的傳奇，透過紀錄與戲劇的穿插對照出這位一代女玲在中國電影史的位置，飾演阮玲玉的張曼玉也以精準的肢體與神情讓影評與觀眾大為驚艷，張曼玉不僅以本片勇奪台灣金馬獎與香港金像獎最佳女主角的榮銜，還以本片成為華人影史上第一位柏林影后(也是華人第一位在國際影展稱帝封后的演員)，這樣的榮耀讓拍攝阮玲玉的傳奇也變成了一則傳奇。阮玲玉終於在膠捲上復活，她的身影將隨著保存留下來的電影拷貝與《阮玲玉》一片裡繼續的流傳下去！
傳奇的傳奇
阮玲玉是誰？這個名字對大多數的觀眾對是陌生的。阮玲玉在16歲就投身影壇，早期都是演出神怪或民間故事的角色這類的角色多為「花瓶」居多，沒有太大的發揮，直到1929年加入聯華電影公司之後她的演技才獲得開發。阮玲玉演出多部重要的「進步電影」，像是《神女》、《小玩意》、《新女性》都可說是中國默片時期的經典，而她所主演的《桃花泣血記》還是台灣電影史上第一部公映的電影，上個月高雄電影節還曾放映過本片的修復版！
阮玲玉自殺之後，中國隨即爆發抗日戰爭，但是苦難的中國同胞在經歷了戰火蹂躪下，又有多少人還記得阮玲玉！一直到了80年代，在義大利舉辦的「二三十年代中國電影回顧展」中，國際影人才發掘阮玲玉的存在，並讚嘆她是中國的「葛麗泰嘉寶(Greta Garbo)」，導演關錦鵬則在香港舉辦的「阮玲玉回顧展」中深深被她的演技所打動，後來便有籌拍阮玲玉傳記的構想。
關錦鵬：
「阮玲玉自殺至今已經有五十多年，足足有半個世紀，我們還記得她、記得這個演員，美姬(張曼玉)我想問妳，妳希望半個世紀後還有人記得妳嗎？」
張曼玉：
「我覺得半個世紀之後，有沒有人記得我不重要，但如果有人真的記得我
都是跟阮玲玉不同的，因為她在二十五歲最光輝、最燦爛的日子，讓自己停留下來，現在她已經是個傳奇了！」
只是要怎麼重現阮玲玉的傳奇呢？關錦鵬並沒打算拍一部流水帳的《阮玲玉》，他選擇了戲劇與紀錄的多重敘事的手法來建構阮玲玉的一生。所謂戲劇的部分，就是演出阮玲玉從1929年加入聯華電影公司開始到她自殺為止，這期間的種種以及她在電影事業的努力；但影片又透過紀錄片來穿插其中，包含了90年代的演員詮釋劇中角色的心境以及訪問曾經與阮玲玉共事過的導演演員(孫瑜、黎莉莉、陳燕燕等人)，甚至還關照了90年代演員當時現實生活的心境。這樣的劇情與紀錄的交錯讓觀眾產生一種觀影上距離，觀眾在融入劇情的時候卻又被大量的紀錄片所打斷，這些紀錄片有著強大的資料與訊息，試圖在替阮玲玉作傳之外，更讓觀眾對於阮玲玉的際遇有了更多的思考。
關錦鵬以後設的手法讓這部傳記電影打破了扁平的敘事結構，多面向的阮玲玉在銀幕上浮現。這樣的手法對觀眾在閱讀可能相當不習慣，但關錦鵬令人驚艷的嘗試，開創了傳記電影的新語言。從《胭脂扣》中，導演關錦鵬對於舊時代的描繪以及時空的對照，似乎展現了其獨特的觀察，然而在《阮玲玉》中，關錦鵬更透過阮玲玉的際遇，對照當時父權社會對女性的壓迫，最後阮玲玉像她的電影成為另一位自殺的「新女性」，成為八卦媒體與父權下的祭品。而《阮玲玉》採用的後設手法，更讓電影有了強烈的批判意味了！
其實要拍攝傳記電影是件吃力不討好的是，同樣的演出真實的角色亦然，張曼玉的表演生涯如同阮玲玉一樣早期的演藝生涯都是以花瓶的角色，後來連續演出王家衛的《熱血男兒》(旺角卡門)、關錦鵬的《三個女人的故事》(人在紐約)之後，她的演技才漸漸被挖掘。張曼玉的肢體與表情在這部片中儘管內斂，卻有著驚人的爆發力，不論是她模仿阮玲玉的表演或是創造一個時空的阮玲玉，都讓阮玲玉這個名字再度觀眾記住，也讓她成為一位真正的演員，以及我們所熟悉的超級影后！
從港劇《新紮師兄》開始成為妳的影迷的我，終於可以一睹妳的風采，但好想問妳什麼時候還有新作品呢！？(文/劉德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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